壯族的三月三過后,隆林街頭的賣菜擔(dān)子上,南瓜苗漸漸多起來了。開始我并不太在意,南瓜苗我是摘過也吃過的,不過只摘大約三四寸長的嫩芽。似這般兩三尺長的瓜苗,我得買多少才能湊夠一碟,又該丟棄多少??!
后來,小南瓜也來了。小小的、圓圓的,青綠帶著淺白紋樣的瓜皮,嫩得似乎能掐出水來,很是誘人。我很快便發(fā)現(xiàn),小南瓜炒南瓜苗是絕配。而那兩三尺長的瓜苗,努力一下,也能摘出不少嫩梗來。
忽然有一天,我看見賣菜擔(dān)子上有一把鮮艷嫩黃的南瓜花,在翠綠的蔬果間,它明艷艷的,亮麗得讓人很難跟一盤菜聯(lián)系起來。我沒有猶豫地叫住了挑擔(dān)人。
那一把鮮艷的花兒被我捧在手中,我卻一直在琢磨用怎樣的方法把它吃掉才最合適。
油炸南瓜花在朋友圈曬出,回應(yīng)之多有點兒超出我的預(yù)料,原來不少人都是“吃花愛好者”,并且吃法繁多,花樣百出。有說清炒的,有說打湯的,小題吃得講究,教我用豆腐、肉末、蔥花為餡,釀進(jìn)花里,可清蒸、可煮湯,還配有圖片,簡直把我誘惑得不行。大進(jìn)說南瓜上上下下、里里外外全可以吃,真不愧是我的學(xué)生,學(xué)到我的精髓了。我最近可不就跟南瓜杠上了:葉、果、花全都沒有放過。這只能怪靠天吃飯的隆林,春天里其他的蔬菜都長不好。
看著賣相極好的炸南瓜花,英子悶悶地說:“我已經(jīng)在腦海里把這一盤吃完了。”快要過生日的英子,是我們支教隊伍中的一員。英子今年只能和我們一起過生日,我決定做一盤她能“在現(xiàn)實中吃到”的炸南瓜花。
可是南瓜花卻不像其他青菜那么容易買到。你看賣菜擔(dān)子上,一把把的南瓜苗重重疊疊堆了半簸箕,嫩小的南瓜在路邊大大小小堆成一堆,任由挑選。可是南瓜花呢,總是小心翼翼地掛在擔(dān)子邊上,就只有那么吝嗇的一把。更氣人的是,好不容易看到一把金黃的耀眼花兒,它卻在另一個買菜人的手里,正得意洋洋地跟隨別人回家去,成為別人餐桌上的風(fēng)景。
我心里祈禱著英子生日這天能買到南瓜花。這天早晨上完課,我就急忙往隆林最繁華的菜市場——央索街奔去。一路上四處張望,好幾次把賣菜擔(dān)子邊的黃色袋子錯看成南瓜花。終于,我看到一個背簍里羞答答的半隱半露的一點兒金黃色,我跑上前去,人家卻說:“已經(jīng)被買了,錢都付了?!毖劭促u菜人正在摘著另一把拆散的花兒,花頭一個個被掰開。
“能不能讓給我一把?我朋友今天生日,她特別喜歡吃這個!”我只差說“求求你了”,但語氣里肯定有懇求的模樣。賣菜人想了一會兒,終于說:“那一把就給你吧?!蔽胰绔@至寶,心情的天空也在那一刻亮起來了。我心想,英子終于不用“在腦海里吃”了。
漸漸地,我發(fā)現(xiàn)隆林到處被“南瓜”充斥著。不必說賣菜擔(dān)子上的,也不必說路邊堆放的,就連店鋪門口都時時擺放著未剝完的南瓜苗,通常是小店的老板娘在忙碌之余剝一盤嫩梗,當(dāng)作一家人的午餐或晚餐。
原來,南瓜梗剝起來很容易,不管是嫩梗還是葉柄,輕輕折開,留外皮的一點兒須,往下一拉,柔韌、粗糙的纖維就一拉到底,連葉脈的須都一起被剝下。賣菜擔(dān)子上也有剝好的嫩梗,一包一包青翠的、嫩脆的,但我還是喜歡把葉子放進(jìn)來一起炒,因為有山野的氣息,仿佛吃到了大自然的味道和生命力。
統(tǒng)觀南瓜這種植物,我以前只知道吃成熟的果,什么南瓜餅、香芋南瓜煲,當(dāng)然還有最簡單的炒南瓜,卻不知道南瓜初長時,它的苗、梗、花、葉,還有剛長成的小南瓜都可以食用。開始時心疼南瓜花和剛長成的小南瓜,后來想想,一條瓜藤大概也支撐不住眾多的花兒果兒,留一兩個結(jié)成成熟的大果也許是最優(yōu)選擇。大自然中許多植物都是這樣,不計成本地撒下數(shù)不清的種子,只要極小一部分能長成,物種就不會滅絕。這是生存的智慧,也是大自然激烈的生存競爭原則。
連植物都懂得的道理,我們還有什么理由認(rèn)為眼下獲得的一切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呢!
(作者系深圳市翠園初級中學(xué)教師)
《中國教育報》2023年10月27日第4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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